文／吳姿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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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玫瑰花鮮紅的綢吊布在空中隨風飄盪，藝術家含情脈脈望向頂端花圈，優雅地伸出手握緊紅布，身體隨之向下旋轉，與它相互纏繞，如同彼此血濃於水的情感連結。修長雙腿肆意奔騰，彷彿七米高空只屬於他一人，他對高空馬戲的執著隨綢吊布流動，從高空流到地面，再流進觀眾心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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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空馬戲藝術家胡嘉豪從小嚮往成為唱跳歌手，與生俱來強烈表演慾讓他時常幻想進入表演藝術相關科系學習，卻因家境不足以支付昂貴學費，而放棄已推甄上的臺北市立華岡藝術學校就學資格，進入新北市立清水高級中學體育班就讀，成為一名武術運動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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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學校的武術訓練課程結束後，胡嘉豪身為學弟必須待到最後，負責將武術訓練場收拾乾淨。他數次在旁邊收操時，看見畢業自國立臺灣戲曲學院的學長們練習翻滾、倒立與疊羅漢，這些特技燃起他的興趣，因此他開始跟著這些學長學習，後來學長們集結成團隊，招考團員，胡嘉豪前往考試，開啟他的馬戲人生，而這個團隊就是國內首屈一指的「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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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嘉豪靦腆地笑著說：「我覺得是高空馬戲選擇我，不是我去選擇高空馬戲。」因為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，胡嘉豪接觸高空馬戲，到不同國家展演，也認識舞蹈、戲劇與視覺藝術等多元領域藝術家，知道自己能嘗試其他表演藝術。他認為這些經歷擴大他對生活的想像，「我本來就是天馬行空的人，因為有馬戲的過程，除了想之外，我覺得有更多可能性值得我去做。」過去他僅能空想無法實踐，現在自行架設高空架便能在大樓間演出，他眼裡閃爍光芒，望著外頭說：「你看那棵樹，我接下來就想在那裡表演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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儘管胡嘉豪如今不再以武術運動員身分參賽，他依然秉持運動家精神在馬戲圈埋頭奮鬥，他說：「找到自己喜歡的事，持續前進，是我一直都在做的。」在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中，他把握上班前與下班後的時間辛勤練習，他堅定地說：「我的高空是用這些時間養出來的，因為我就是喜歡啊！」他也認為武術讓自己得以適時覺察身體左右平衡與肌肉張力，降低職業傷害，「我對身體的敏感度是比一般從事特技、馬戲的人來的更敏感一些，因為這是武術帶給我的。」

胡嘉豪離開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後，受邀至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進行個人演出，完成首支作品《與你相愛》。他提到，那場表演對他而言意義重大，「其他高空演員通常要依附團隊才有辦法提案或演出，就我知道，我應該是台灣唯一以個人名義在國家級場館出現的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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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嘉豪藉由《與你相愛》紀念他與綢吊相愛的情感，也傳達人與人之間無論認不認識都能交流產生愛意與能量，他進一步解釋，「綢吊布選擇紅色，代表情感連結與血液，布料看起來非常輕，可是聚集起來也是蠻強韌的。」相較於高空馬戲注重驚險刺激，胡嘉豪喜歡優雅與緩慢風格，注重身體與劇情細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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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嘉豪透過閱讀高空馬戲原文書與觀賞各類表演尋找創作靈感，他說：「台灣馬戲正在長大，還不夠完整，國外有較多訓練工具書或是創作者訪談。」雖然他不會西班牙文與法文，但他藉由網路搜尋與詢問朋友一字一句翻譯，他認真地說：「（台灣馬戲）要靠我們這些正在走的人去留下這些事情，寫下一些東西。」而他受台南人劇團製作的音樂劇《木蘭少女》影響至深，也希望自己能製作出講述深層議題的作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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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嘉豪曾至美國紐約進修，他說：「我去那邊瘋狂學各式高空馬戲，在頭一個月亂槍打鳥，各種程度都上。」除了學習高空馬戲技術，他也學會調整心理狀態，因為特技「空中飛人」需要等合宜時機才能讓另一端的人接到手，他說：「太早太晚都接不到，會掉到網子上，所以教練不斷告訴我，去感受，不要急，累積的力量會很強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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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持續學習以外，目前胡嘉豪正在台灣進行高空環島計畫，前往各城市表演高空馬戲。他說明，「我要利用高空架跟環境互動，因為中南部的人比較沒有看表演，想推廣，讓更多人接觸高空馬戲。」他也運用社群媒體力量，將平面與動態攝影放至個人頁面上，他說：「我想讓國外的人看到台灣也有台灣的高空馬戲。」另外，他也赴各縣市學校舉辦分享會與工作坊，讓民眾體驗高空馬戲，更認識這門表演藝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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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空馬戲一體兩面，它能吸引群眾圍觀，失誤時卻可能成為新聞，嚴重的話會導致死亡。對胡嘉豪而言，它是一種舒壓管道，在極高的高度只能專注於自己，無法分心，卻也是遊走在死亡邊緣且誠實的藝術，他語重心長地說：「會就會，不會就是不會，不能假裝，假裝就有機會死掉。」他也希望未來能有更多人共同研究如何將風險降到最低，使高空馬戲發展良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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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嘉豪自栩為台灣最自由的高空馬戲表演者，除了不隸屬任何團隊，心靈自由，更擁有高空架，並具備教學、演出與架設高空設備等能力。他認為自己內心存在使命感，「我如果不教課不演出，還是會持續做高空馬戲，純粹滿足我自己，也沒有堅不堅持，我真的很喜歡，可以喜歡到不分享任何人。」

　

當「武」者升到高空，堅毅意念向內凝聚成核心，再隨肢體流動展現情感線條，絲絲入扣，綿延不盡。平凡人無法輕易到達的高度，胡嘉豪揮灑汗水，一點一滴淬鍊而成今日馬戲境界，爬升過程縱然辛苦，低頭俯瞰，玫瑰花已在地面綻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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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封面圖／胡嘉豪提供）